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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作者：嘉兴家教中心
编辑时间：2012/9/29
张爱玲的《小团圆》，写的是乱世的爱情。所谓的大团圆意指过去古代才子佳人的故事模式，男主角最终高中状元，且三妻四妾。那些钟情与它的女子都得偿所愿。一家和谐，是为大团圆。而张爱玲的小团圆则无法同别的女子共同分享一个男人，加之在战争面前，每个人都必须表明立场，和胡兰成这样一个亲日分子的恋爱，又有诸多女人搀杂其中，实在算不上小团圆。
若是硬凑，最终九莉还是幻灭了，但那段彼此相惜的日子也算是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，这个就算作是小小的团圆吧。
刚开篇便是大考前惨淡的心情。
“大考的早晨，那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可以比拟，像《斯巴达克斯》里奴隶起义的叛军在晨雾中遥望罗马大军摆阵，所有的战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，因为完全是等待。”
早在几年前，《小团圆》刚出炉的时候就读过了。那个时候并不是很懂这大考的心情。现在稍稍懂得，世间事最难熬的莫过于此，结果之前的等待，前途未卜，心情飘摇。
等待，才是真正考验一个人的时刻，你必须面对自己的内心。承认或不承认，接受或拒绝，好或者坏，惨淡或欢喜。百千种结果，一颗心承担。
也有过一次大考前惨淡的心情。那是06年冬天，考研的前一晚。那个冬天的身体出现了无数种状况，记得一直是趴在床铺上度过。生病不断，像打游击一样游走于文科楼、理科楼、图书馆的自习室。趁着没课的时候学习一段。
考前的那个晚上，心悸失眠。很多事前无法淡定，想到了无数种结果，自然期望是最好的那种，那个时候期待去往京城，借着完成学业的借口也延续爱情。当时倒也不觉得惨淡，情绪激动，为着或明或暗的前景，以为人生之路会经此一役而变得不同。辗转反侧，数绵羊之类的已经无法起到作用。最后只有逼问自己，即使整个晚上不睡，那些预习过的是否还记得？又在心中匆匆划过许多复习内容之后，不知怎么昏昏沉沉睡了三四个钟头。
考试倒也不觉得难熬，难熬的只是等待。
自然，那一年，结局惨淡。学习和爱情也许都因为那次考而转了个方向。
“雨声潺潺，像住在溪边。宁愿天天下雨，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。”
一句宁愿天天下雨，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，将张氏低到尘埃里的爱情态度借着一场雨声细细絮来。多年后看到依然惊心。
这是九莉快三十岁时再笔记簿上写下的话。也许只有快到三十岁，才可以理解这句话中所蕴含的百转与千回。年轻的时候，对于爱情，总是充满了甩不完的精力。声嘶力竭的，为了证明爱，蹦跶个不停。对自己或对对方，都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压榨各自的情感。狰狞、不堪、怨怼这些词总归都充满了力量。是年轻时的样子。
到了三十岁，薄薄的月光，积累起来也有了几许厚度。开始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龇牙咧嘴。对于爱情，看到了其低徊婉绕的一面。也愿意低下头去，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。却也不至于那么绝望，毕竟，还是像住在溪边。住在溪边，便有了其迷惘和柔软的情愫。若是一句雨声潺潺，像打在阳台上的水泥地板，则是多么的惨淡。
虽然张爱玲很快就写到了阳台，她叫“洋台”。
“过三十岁生日那天，夜里在床上看见洋台上的月光，水泥阑干像倒塌了的石碑横卧在那里，浴在晚唐的蓝色的月光中，一千多年前的月色，但是在她三十年已经太多了，墓碑一样沉重的压在心上。”
真是一段寂寥孤独的描述。
乱世中的三十岁，1920年出生的张爱玲，三十岁时正好1950年，其时，新中国刚刚成立，对于在旧岁月中浴满了月光的她怎么能够不感慨。历史的翻天覆地，让那些在旧时候深谙其路的人们有沧海桑田之感。此刻，爱情也好，邵之雍也罢早就成为了那一抹蚊子血。墓碑一样的水泥阑干祭奠的是旧时日月，也是被埋葬起来的小团圆。
家国情爱皆以成为往昔。这墓碑怎么能够不沉沉压在心上。
至张爱玲下笔的70年代，她所能想起来的，所怀恋的，笔下一次次描述的，依然是被晚唐的蓝色月光所笼罩的前面三十年的往事。虽则这些往事并不如何美好，却依然是她拥有的最美好的时光。就像大考，就像为了生活、学业、为了那些年的相遇所做的一次次奔突。或许惨淡，却是充满力量，用生命投入其中的甘美。
之后的人生就像是风干的花，安静的，凝望过往，却不再有什么水分。终究是生活的旁观者成分更多一些了。
算算真是让人唏嘘不已。
好在还有小团圆。
否则，真是，连说的力气都可以省略了。
我的生活，大约就是后面，连说的心情也没有。不至于惨淡，日复一日，就像住在溪边，生活的水汤汤而过，没有留下痕迹。
也并不后悔，每一种人生都不过是在水上写字。疏忽而不见。总会殊途同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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